为你而设计--随谈医院建筑设计的创新
题目有点俗，但仍坚持用这个题目，原因有二：首先，我们设计一座医院，广义上来讲，是为医护人员、患者等众多个体的“你”服务，这就需要设计人员考虑每类人的需求，以人为本，在实现这一目的过程中，会产生不同于以往的设计；另一方面，我们设计一座医院，从狭义上来讲，是为医院——一个由院长、大夫、护士等众多的小“你”组成的大“你”服务，每个医院用地不同，专长不同，应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设计出来的方案对用地和医院而言具有唯一性，而不是简单地套用以前的模式，这同样会产生创新的问题。原因之二是这个题目除了强调为“你”量身订做地设计，还有很浓的感情色彩，只有饱含着感情去设计，才能润色理性思维的成果，物化医院的内在品质，才能设计出与众不同的作品而非产品。理性保证了医院的逻辑和实用，感性则赋予了医院丰富的内涵和鲜明的个性。
每位医院领导、每位医护人员都希望自己的医院实用、美观，最好与别的医院有所不同，甚至别具一格，这是普遍而正常的想法。有了基建项目，领导会出去考察，会请教专家，会邀请有实力的设计单位甚至会邀请国外设计机构投标，这套程序特别是招标投标部分已被政府职能部门完善成一整套规章制度，对医院的建设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但招投标在复杂的情况下需要许多更完善的措施，才能发挥更好的作用。另外，在投标过程中，为了公正的目的，设计方和医院之间的现场答疑以及沟通难以有更实质性的交流。也许有许多富于创意的构思被设计院内部讨论时怕太冒险而毙掉——若与医院沟通，怕宝贵的构思众所周知；若不沟通，吃不准医院会不会接受。以上问题不是普遍现象，但也是决策领导应注意克服的不利方面。
医院设计都要有前期工作，包括总体规划和可研报告以及招标书等多个内容和阶段。这部分工作以前多流于形式，现在越来越被重视。但仍有医院没有很好地借助设计人员的专业技术支持，流于俗套地完成这些工作，或者不重视规划，或者认为招标任务书不重要，这些都会给后期设计工作带来不利因素。归根到底，医院需要发现这样的建筑师为它服务：熟悉医院功能，了解医院发展趋势，真正站在医院的角度，认真研究使用者需求和医院未来变化，前瞻性地为医院提出建议，并以相关专业知识热情地为医院服务。这样才能使医院的每项设计工作都会理性而富于个性地开展，使医院的投资效益最大化，包括物质的和非物质的。
北方某城市医院进行门诊与病房综合楼工程设计招标。招标任务书普通而笼统，但仔细研究用地总图后，你就会发现医院用地比较紧张，缺少足够的空间安排广场，而任务书中对这一问题缺乏足够的认识和重视，也缺乏应对策略，按照招标书去做方案，虽然建了新楼，增加了使用面积，但院区拥挤，空间零碎，各入口关系不佳，流线不畅，新门诊与老门诊联系不便，另外由于进深浅，新楼难以形成布局较好的入口大厅（图一）。假如医院制定招标书时，有符合前面所述要求的建筑师参与，与当地规划局沟通，现场勘察调研，从城市设计角度出发，定下这么一条：建筑底层架空不算层数或者底层架空时，建筑占地面积按投影面积一半计算，那么应标方案会更加丰富，能更完善地解决医院现存的诸多问题。上述条件，会鼓励建设单位底层架空，在没有增加容积率的情况下，改善城市公共空间，并且《建筑工程建筑面积计算规范》第3.0.24条规定“建筑物通道（骑楼、过街楼的底层）不计算面积”，于情于法，各地规划局应有通融余地。假如有这一条文，假如我来做这一方案，我会这么做：综合楼平面仍南北条形布置，南北各一个垂直交通核心，底层全部架空，与建筑红线和道路红线之间的空间共同形成一个较大规模的室外广场，用于组织人流、车流以及布置绿化小品。北侧垂直交通给上面的病房用，南侧核心给新门诊用。同时，将南侧交通核心与老门诊楼之间空地改造为门诊大厅，把新、老门诊从空间和流线上整合成一个整体（图二、三）。在初具规模的医院中新建一个单体，应统筹全局，理顺流线，整合空间，全面提升医院内在品质，这肯定也是医院的期望，但如何实现，医院需要借助建筑设计人员的技术支持，全方位、全过程的支持，而设计人员在接手任务时，应`认真勘察现场，仔细分析现状条件和医院需求，有针对性地做出解决方案。本案若按常规思路来设计，势必加重用地拥挤程度，并且把有限的室外空间分割的更零碎，更不利于组织人流、车流，还加大了人群密度，恶化了医院环境品质。另外，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私家车拥有量越来越大，机动车将极大地影响医院入口空间，医院和设计师对此趋势要清醒的认识和足够的重视，在规划设计中充分考虑这一因素。在具体的工程中，应对策略不同，有各种方法可利用。在本案中，架空底层是比较合理的方式。首先，可以形成一定规模的入口广场，其次，在寒冷地区为人们提供遮风挡雪的灰空间，如同南方的风雨廊，极大地方便了使用者，虽然提高了点造价，但权衡各方面因素，仍是值得和必要的。另一方面，由此产生的建筑造型，使医院形象具有一定特色，进而成为地标性建筑，从而提高医院的认知度。
另外有许多医院项目没有招投标，会找几个设计院做方案看一看，这里就会有医院意见左右方案的不利因素，若医院有懂设计的还好，否则就是走弯路，甚至建成以后，仍茫茫然不知好坏的可能。山东青岛某县级市医院搬迁，用地呈直角三角形，东边直角边平行城市干道，南边直角边平行于河道。用地环境和交通都比较理想，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基地地势比城市干道低了将近四米。大楼比院区入口低，为众人所忌。为了弱化这一不利因素，医院提出进入院区后下坡沿河西行至中部北上，将门诊楼放在南北轴线中部。几个设计院设计的几个方案差不多都是这个模式的翻板。我们到现场后发现，基地西北部有片树林，南边河道常年有水，且水面较宽，具有很好景观之用，水面距用地有1米多，另外，基地中要设计两栋宿舍楼。树林最好保留，宿舍区最好与医疗区分离，医院入口最好与东部城市干道持平，高要求之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们做了这样的方案：在院区入口处设高架广场与城市干道取平，广场下设停车场、中心供应室等医院后勤保障部分，广场中心做圆形下沉，贴边设汽车坡道，中间为喷泉、绿化，将可能影响环境的部分全部隐藏在广场之下，同时又使之具有良好的自然通风和采光，广场之上纯粹地组织人流。广场北部为门诊医技楼，西部为病房楼，两楼之间留十几米的视线走廊，东侧设塔楼，使之成为医院建筑群体的中心，这个中心不同于一般建筑是实体，而是虚体，是心理上的中心，这个中心既联系了门诊楼和病房楼两个实体，又使广场与西北的树林两个场所（虚的）产生有机的联系。广场的抬高，不仅具有前面所述的优势，还使人有了观赏水景和树林的更佳视点，同时自然而然地将医疗区与西边两栋宿舍楼分离开来，并且门诊楼相当于有两个地面层，更有利于门诊楼平面组织。方案一出，医院认为功能合理，具有鲜明的特色，一致通过。前面几个设计院并不是全不懂医院，而缺乏在熟悉医院功能前提下，根据医院本质进行空间拓扑变化的能力，更缺乏创新的激情。（图四、五）
医院建设项目有许多大型的项目国家强制必须招标，也有许多中小型项目医院很重视，也进行招标，同时，医院的改扩项目中，有许多小项目，也许医院自己都认为项目太小，即便重视，即使招标，也做不出花来，于是找家设计院，做设计出施工图，非常顺利。殊不知，在医院改扩建中，有许多小项目也许存在着非专业人士不能意识到的潜在因素，也许它能整合医院原有建筑群体，使医院有很大变化。这类项目一般是医院仅能提出“我要设计某个东西”这类很简单的任务，一般建筑师就根据医院要求，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同演员，导演要我哭我就哭。殊不知，根据前后剧情需要，有时应嚎啕大哭，有时肩膀微颤，悲伤欲绝，有时甚至不应该哭，导演的要求就是不对的。同样，做设计也需更宽的视野，照顾到周围的诸多因素，也就是要有“城市设计”的观点。某医学院附属院位于城市干道南侧，东为四层高的门诊楼，对称形式，门诊楼入口与院区主入口对齐，西为十三层的三角形病房楼，两楼间距16.7米，是医院内部主干道。医院希望将院区入口西移，正冲两座楼之间的空隙，在空隙间做一个医院大门，并看好合肥某小区大门，建议设计师去看一看（图六）。我们看现场后，觉得医院主入口西移从医院总体来讲是合理的，因为门诊楼南侧医院又新建了一座门诊楼，老门诊楼仍旧存在，结果阻滞了人流向新门诊楼的流动，院区主入口西移后，确实需要一个“门”的东西来强化入口。但老门诊与病房楼距离只有16.7米，老门诊楼也只有16米左右高，在16米见方的空间中设计出一个有特色的大门（实际上医院需要气派）可能性很小。另外，老门诊楼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所建，而原病房楼为上世纪九十年代所建。相比之下老门诊楼立面有些陈旧老化，不堪肩负医院入口主角之重任，个头也小，门诊楼与病房楼之间无风雨廊，两者之间联系不便。研究现场之后，“大门”的方案出来了：做一个体块将老门楼与病房楼连成一个整体，这个体块实际由三块组成：一是将老门诊楼外侧加一层阳台；二是在两楼之间三层位置加盖一层过街楼，下面为四颗巨柱；三是将病房楼门厅加大加高，三者北面取齐，顶标高一致，既将老门楼与病房楼连成一个整体，完善了医院功能，又整合了建筑空间，还改造了建筑立面，使之成为一个形象崭新的主体建筑，中间过街楼形成了一个尺度气派的大门（图七）。因为工程量不大，又是改扩建工程，采用轻钢结构，施工周期短，皆大欢喜。工程虽小，影响很大，见过的人都认为很有特点（图八、九）。
作者以前写的《谈医院建筑平面设计的创新》中谈到许多建筑师熟悉了医院功能后，接受设计任务后，不假思索，设计模式化，失去了新鲜的活力，实际上是不思进取、惰性的表现。这不但是建筑师，也是大多数人的一种思维方式，惯性使然，这是有害的，至少说是无益于设计水平的提升。笔者曾接受一项疗养楼改造任务。疗养楼为上世纪八十年代所建，为接待厅局级干部疗养所用，标准客房外带开敞阳台（图十），前几年疗养院把相同的一栋楼进行了改造装修，将阳台封蔽，砸掉阳台与房间之间的门连窗。这次疗养院熟门熟路，想用同样方式改造另一栋。笔者看了现场后，认为要改造的该楼位置显要，前面为疗养院中心花园，又是在二十一世纪国民经济持续发展的时期改造，以前的方式并没有实质性改善疗养空间，并且立面改变不大，而将两个标准客房改为套间，接待能力将减半，还多出一个卫生间和内走廊空间，有浪费之嫌。权衡推敲之后，完成以下改造方案：由于原阳台外轮廓成为折线，砸掉阳台，向南加建一跨进深为3.6米的空间，将原标准客房改造为内外套的空间，原空间为睡眠区，新加的空间为休闲区，设计低窗台，充分享受阳光和室外的美景（图十一）。同时，不是改造了外形而是新建了外形，脱胎换骨地发生了变化，无论是内部空间还是外部造型，而增加的土建费用并不多（图十二）。
医护人员是医院的主要使用者，他们对医院设计最有发言权。然而由于专业的关系，他们描述医院的需求有时会出现偏差，笔者设计山东省立医院门诊楼时，儿科大夫强烈要求扩大候诊区域，讲每个患儿至少有父母陪伴，有时还有爷爷奶奶等老人，患儿哭闹，人多繁杂，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建筑设计总面积有限，候诊大了，别的空间就要小甚至少。笔者到儿科调研发现，候诊区大人较多，但没有多到成为主要矛盾的程度，实际上儿科注射室最乱，患儿打针输液，家长心痛，大多陪伴周围，家长哄，患儿闹，弄的注射室人声鼎沸，心烦气燥，极大地影响了其它区域。于是，将注射室放在儿科门厅外侧，看完病，交费取药打针，
程序流畅，乱在外侧，儿科内部很安静。另外，注射室有直通室外的出口，首诊后，第二天来打针的人流就不用进入儿科门厅，更减少了对儿科内部的干扰。门诊楼建成后，儿科情况达到设计预想状况。
……
经过的二十年的职业设计生涯，我深深体会“为你而设计”的重要。希望以上所述案例能对大家有所启示。真正地“为你而设计”，必然会产生许多程度不同的“创新”，虽然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能有大的创新，但认真热情地去做，总会有细微的变化，总会有与众不同的创意和构思，积累多了，必然提高设计品质，甚至会产生新的模式，更好地推动医院设计的发展。事实上，许多设计者都以此为目标，与各方人士一起设计了许多实用、美观、富于个性的医院。在强调效率、强调时间的今天，为你而设计显得更加重要。为你而设计，就是要研究随着社会的发展医疗模式的变化，在具体的设计中做出反应；为你而设计，就是要研究每一类使用者的需求，真正做到以人为本；为你而设计，就是要研究医院用地和现状条件，设计出适合该医院的方案；为你而设计，就是要全方位、全过程提供细致的技术服务；为你而设计，就是要进行一对一的交流而非众人泛泛而谈；为你而设计，就是要饱含热情地工作，而非被动地应付；为你而设计，就意味着创新、富于个性，而非简单套用以前模式；
……
我，愿意为你而设计！
